凜冬散盡
關燈
小
中
大
凜冬散盡
第六十一章
算起來, 從高二那年離開寧市後，祝驚初只回來過一次。
那是大一的寒假，外公突發腦梗, 和江爺爺的情況類似，因為發現得有些晚，救護車接到人，半路上就給家屬打預防針，說情況危險, 不一定搶救得過來。
陸蔓還有一個哥哥，當即便遠在江城的她打了電話，讓她回去見老人最後一面。
祝安康出事以後, 陸蔓短暫回過一趟寧市, 處理完早餐店就又遠赴江城, 礙於祝安康的身體情況, 過年過節也沒回去過，對父母本就心存愧疚，接到那通電話, 瞬間就淚如雨下。
陸蔓臨時請了護工照顧祝安康，而後便急匆匆帶著她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。
萬幸的是，老人福大命大。
明明送到醫院時半邊身子都涼得跟冰塊似的，只剩模糊的意識在那兒支撐著，偶爾有氣無力地咿呀兩聲, 但好在最後還是僥幸逃脫了死神的魔掌。
那段時間，陸蔓盡心盡力在病床前伺候，彌補自己作為女兒應盡的責任。
平時陸蔓照顧祝安康就夠辛苦了, 彼時又要不眠不休地照顧病人，祝驚初不忍心看她那麽操勞, 在網上下載了對腦梗病人康覆有益的食譜，每天做了給外公他們送過去。
只是每次路過江爺爺家那幢平房，她仍會忍不住多看幾眼。
恍神間，總能看到如小白楊般挺直的少年，挎著書包在不遠處耐著性子等她。
但江渙早就不在這兒了，就算在，他估計也厭極了她。
因為高二臨近期末時，石欣媛曾告訴她，就因為劉書源無意中提到了她的名字，江渙便沈下臉，警告他們別在他面前提這三個字，再後來，他就轉學去了國外。
他的恨意他的離開，她明明都知道，卻不知還在期待什麽。
大概在寧市待了小半個月，老人的精神狀況肉眼可見地好轉。
祝驚初開學在即，加上祝安康獨自在家這麽久，雖然每天護工都會跟他們視頻半小時匯報他的情況，但陸蔓終歸放心不下，想了想，就讓她先回了江城。
後來的幾年，一是考慮到祝安康的身體狀況，多是兩邊老人在年節時分往來於兩地；
二來，祝驚初也不想重游故地，那間帶小院的老房子，對她的沖擊力遠超她的想象，她那時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“觸景生情”的真諦。
而這次，是出事以來他們一家人頭一次回寧市團年，也是她第二次回來。
不知是再濃烈的情緒都會被時間淡化，還是和江渙重逢的緣故，現在她反而坦然了不少。
曾經的老式單元樓加裝了電梯，住起來倒也方便。
母女倆回到家的當晚簡單收拾了下，第二天又徹頭徹尾地做了個大掃除，然後去超市買了不少東西，準備邀請幾位老人來家裏熱熱鬧鬧過個年。
隔天，該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，好不容易得空坐下來，祝驚初問烤火爐前的祝安康：“爸，你冷不冷，我再給你拿條毛毯搭腿上吧？”
寧市不比江城，雖說冬日鮮少下雪，氣溫也都在零度以上，但空氣又潮又濕，那股濕冷簡直像要沁入骨髓。
她剛說完，陸蔓“哎呀”一聲，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：“瞧我這記性，小初，你去幫媽買瓶蒸魚豉油和老抽回來吧，我給忙忘了，記得買小瓶裝。”
“對了，晚上你舅舅他們一家也來，他女兒喜歡喝那個叫雪茶的玩意兒，說是你們年輕人都愛喝，昨天我看超市旁邊就有店，你給她帶杯吧。”
祝驚初“哦”一聲隨口應下，換好鞋正要出門，陸蔓又轉身去她臥室拿了條紅色羊絨圍巾出來。
祝驚初一楞，有些好笑地拒絕：“媽！我穿的半高領，系圍巾幹嘛？”
“你也說是半高領，那不還有一半露外面呢嘛？系上保暖，還顯氣色。”陸蔓堅持道。
祝驚初想起每年冬天網上都要盛傳的那句“有一種冷叫做你媽覺得你冷”，不禁覺得好笑，但也沒再推拒。
直到從超市買完東西出來，拐進旁邊那家雪茶，她才知道，陸蔓為什麽要堅持給她帶這麽條顯眼的圍巾。
//
寒假加上正值春節的緣故，店裏顧客不少，祝驚初走進店裏，自覺排到了隊伍最末端。
她恰好也有些渴，給小表妹買了杯招牌果茶，自己要了另一種口味。
“您好，總共六十四元，請問是現金還是線上支付？”
“微信付就好，招牌那杯打包，另一杯現在喝。”祝驚初去摸手機。
可她還沒來得及解鎖，一只冷白的手從她身後伸過去，拿著手機對著二維碼一掃，“嘀”的一聲，指紋一按，對店員說：“付好了。”
是道陌生的男聲，一系列動作快得祝驚初瞠目結舌，完全沒有反t應過來。
見她楞在原地，店員禮貌地笑著提醒：“請您到休息稍作等候。”
祝驚初這才回過神，往旁邊挪了挪好讓後邊的人點單的同時，震驚地看向剛才那只手的主人。
寸頭，濃眉大眼，很根正苗紅的一張臉，但也很陌生。
短時間內，她只想到一種解釋，指了指後面的隊伍，楞楞開口：“你想喝的話，得排隊，這兩杯——”是我點的。
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的男人倏地笑了，露出一口大白牙，順溜地接過話：“是我請你的。”
祝驚初大腦徹底宕機，看著眼前宛若散財童子的男人，雖說兩杯奶茶不算太貴，但誰會莫名其妙請一個陌生人啊？
何況從小就被教育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，她想來想去，幹脆這兩杯給他，自己重新再買就是了。
誰曾想，下一秒，男人向她伸出手：“你好，祝驚初同學，我是常宇。”
……誰？
這個名字略顯耳熟，祝驚初回憶一番，終於想起前不久的新加的微信好友。
相親對象毫無防備地出現在面前，她有些不知所措，艱難地扯了扯嘴角：“這麽巧嗎，你……怎麽認出我的？”
雖說陸蔓很可能給過她的照片，但兩人素未謀面，僅憑一張照片就能認出她的話，這人也太厲害了。
常宇一臉坦率與無辜：“陸阿姨沒跟你說嗎？她說你戴大紅色圍巾，約我在這家奶茶店見。”
“路上有些堵車，我來晚了，抱歉啊。”他說著撓了撓頭，活生生一副稚氣未脫的大男孩模樣。
陸蔓說他一雙聖手救人無數，成績斐然，祝驚初一直刻板地以為對方要麽禿頭要麽地中海，現在看來，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。
她張了張嘴，剛想說什麽，店員的聲音適時響起：“祝女士，您的兩杯果茶好了，請到這邊取餐。”
祝驚初走到櫃臺前，道過謝後拿起兩杯果茶。
這麽說來，除了買蒸魚豉油和老抽是真的，什麽小表妹喜歡喝，什麽戴圍巾保暖，都是陸蔓騙她到這兒赴約的托辭。
還知道挑奶茶店，祝驚初環顧一周，店裏確實有不少成雙成對的小情侶。
她嘆了口氣，把打包那份遞給常宇：“你喝吧。”
常宇見她這副毫不知情的模樣，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：“看來祝同學確實是蒙在鼓裏，被騙了？”
祝驚初點點頭，一臉嚴肅：“沒錯，是詐騙。”
難怪都說進了傳銷組織，第一批被騙的就是身邊人，這簡直防不勝防。
常宇“噗”地笑出聲，接過那杯果茶：“那介不介意給我個機會，請祝同學吃頓午飯，順道安撫一下你受傷的心？”
祝驚初想了想：“那就在附近隨便吃點兒吧。”
但她沒打算讓常宇請客，既然他付了果茶錢，她請他吃頓飯也算兩清了，順便把話說清楚。
//
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寧市近年新開發的商圈，吃喝玩樂一應俱全，很快兩人就敲定了一家餐廳。
等上菜的間隙，祝驚初思忖著開口：“常醫生，不知道你是不是被家裏逼著來相親的，如果是的話……”
“不是，”沒想到，常宇利落地打斷她，直視著她的眼睛笑盈盈的，“祝同學，你太小瞧我了，我這人沒太大本事，但自己不想做的事，就沒人能逼我。”
祝驚初抿了抿唇。
雖然很佩服你的隨性灑脫，但“不是”是幾個意思啊，你還真想相這個親呢？！
許是看出她在奇怪什麽，常宇笑笑，自顧自道：“其實我比你大三歲，說起來，還算是你的學長。”
大二那年，他回附中為自己所在的大學做宣講，一眼就被榮譽墻上的某張照片吸引了視線，小姑娘笑得明媚而肆意，像春日裏高高掛起的和煦暖陽。
他目光往下，看到“祝驚初”三個字，陪同他一起的恰好是他曾經的，也是彼時祝驚初現任的班主任——老吳。
註意到他的視線，老吳無奈又頭疼地擺擺手：“嗨，這還是你學妹呢，腦子很聰明，就是古靈精怪的，不讓人省心。”
常宇心想，一個小姑娘，能有多不省心？
然後就在操場看到了她站出來和別班的女生對峙，將一個陰郁少年護在她身後，宛如老母雞護崽般怒發沖冠的模樣。
後來，她被叫到辦公室挨訓時，他也在，少女佯裝乖巧地低著頭，認錯態度良好，沒註意到坐在一角的他，但他卻留意到了她眼底大喇喇的“不服氣”三個字。
果然古靈精怪，不太省心。他想。
這次李阿姨通過他母親給他介紹對象，他原本一如既往地打算推掉，卻在看到記憶深處那個名字和臉龐時一楞，然後應了下來。
就是加上微信後才發現，小姑娘似乎還挺冷淡。
“都是在江城工作的寧市人，你還是學妹，你說這是不是緣分？”常宇笑笑地看著她。
“是挺巧的，”祝驚初喝完最後一口果茶，想了想，說：“但我現階段沒有談戀愛的打算，常醫生條件這麽好，我就不耽擱你了。”
“這就開始發好人卡了？”常宇淡笑：“我們這個專業讀書時沒時間談感情，你是目前唯一一個讓我想試試的，我不逼你，不過，給我個做朋友的機會，怎麽樣？”
話已至此，祝驚初也不好再說什麽，故意曲解他話裏的意思：“那就做朋友。”
……
晚上都要和家人團年的緣故，吃過飯，常宇就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，直接送她回了家。
“謝謝常醫生。”路口處，祝驚初下了車，揮手和他說再見。
誰知常宇把車停到路邊，也跟著下了車，接過她手裏的東西：“我幫你提回去吧？”
“不用不用，”祝驚初連連擺手，“就這點兒東西，我自己可以，你快回家吧。”
說完生怕他糾纏一般，扭頭就走。
常宇好笑地看著那道逃難似的背影，兀自搖了搖頭。
還挺好玩兒。
祝驚初悶頭走了幾步，聽到身後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，才松了口氣。
前方幾米遠就是江家的房子了，她放慢腳步，習慣性轉頭看一眼，卻不防擡眼的一瞬，對上一雙似海深的黑眸。
江渙一身黑色大衣，手裏還格格不入地拎著一袋垃圾，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。
“睡完就跑，”他目光沈沈地看著她，語帶嘲諷：“是因為寧市還藏了一個？”
祝驚初原本還處於驚詫之中，聽到他這話不禁皺眉:“莫名其妙。”
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發生了什麽，而她活像個渣女——但他們明明只是很單純地，字面意義上的，睡了一覺。
江渙靜靜地凝望著她，半晌點了點頭:“我是莫名其妙。”
“不然也不會發了瘋一樣，追到這裏來逮人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第六十一章
算起來, 從高二那年離開寧市後，祝驚初只回來過一次。
那是大一的寒假，外公突發腦梗, 和江爺爺的情況類似，因為發現得有些晚，救護車接到人，半路上就給家屬打預防針，說情況危險, 不一定搶救得過來。
陸蔓還有一個哥哥，當即便遠在江城的她打了電話，讓她回去見老人最後一面。
祝安康出事以後, 陸蔓短暫回過一趟寧市, 處理完早餐店就又遠赴江城, 礙於祝安康的身體情況, 過年過節也沒回去過，對父母本就心存愧疚，接到那通電話, 瞬間就淚如雨下。
陸蔓臨時請了護工照顧祝安康，而後便急匆匆帶著她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。
萬幸的是，老人福大命大。
明明送到醫院時半邊身子都涼得跟冰塊似的，只剩模糊的意識在那兒支撐著，偶爾有氣無力地咿呀兩聲, 但好在最後還是僥幸逃脫了死神的魔掌。
那段時間，陸蔓盡心盡力在病床前伺候，彌補自己作為女兒應盡的責任。
平時陸蔓照顧祝安康就夠辛苦了, 彼時又要不眠不休地照顧病人，祝驚初不忍心看她那麽操勞, 在網上下載了對腦梗病人康覆有益的食譜，每天做了給外公他們送過去。
只是每次路過江爺爺家那幢平房，她仍會忍不住多看幾眼。
恍神間，總能看到如小白楊般挺直的少年，挎著書包在不遠處耐著性子等她。
但江渙早就不在這兒了，就算在，他估計也厭極了她。
因為高二臨近期末時，石欣媛曾告訴她，就因為劉書源無意中提到了她的名字，江渙便沈下臉，警告他們別在他面前提這三個字，再後來，他就轉學去了國外。
他的恨意他的離開，她明明都知道，卻不知還在期待什麽。
大概在寧市待了小半個月，老人的精神狀況肉眼可見地好轉。
祝驚初開學在即，加上祝安康獨自在家這麽久，雖然每天護工都會跟他們視頻半小時匯報他的情況，但陸蔓終歸放心不下，想了想，就讓她先回了江城。
後來的幾年，一是考慮到祝安康的身體狀況，多是兩邊老人在年節時分往來於兩地；
二來，祝驚初也不想重游故地，那間帶小院的老房子，對她的沖擊力遠超她的想象，她那時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“觸景生情”的真諦。
而這次，是出事以來他們一家人頭一次回寧市團年，也是她第二次回來。
不知是再濃烈的情緒都會被時間淡化，還是和江渙重逢的緣故，現在她反而坦然了不少。
曾經的老式單元樓加裝了電梯，住起來倒也方便。
母女倆回到家的當晚簡單收拾了下，第二天又徹頭徹尾地做了個大掃除，然後去超市買了不少東西，準備邀請幾位老人來家裏熱熱鬧鬧過個年。
隔天，該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，好不容易得空坐下來，祝驚初問烤火爐前的祝安康：“爸，你冷不冷，我再給你拿條毛毯搭腿上吧？”
寧市不比江城，雖說冬日鮮少下雪，氣溫也都在零度以上，但空氣又潮又濕，那股濕冷簡直像要沁入骨髓。
她剛說完，陸蔓“哎呀”一聲，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：“瞧我這記性，小初，你去幫媽買瓶蒸魚豉油和老抽回來吧，我給忙忘了，記得買小瓶裝。”
“對了，晚上你舅舅他們一家也來，他女兒喜歡喝那個叫雪茶的玩意兒，說是你們年輕人都愛喝，昨天我看超市旁邊就有店，你給她帶杯吧。”
祝驚初“哦”一聲隨口應下，換好鞋正要出門，陸蔓又轉身去她臥室拿了條紅色羊絨圍巾出來。
祝驚初一楞，有些好笑地拒絕：“媽！我穿的半高領，系圍巾幹嘛？”
“你也說是半高領，那不還有一半露外面呢嘛？系上保暖，還顯氣色。”陸蔓堅持道。
祝驚初想起每年冬天網上都要盛傳的那句“有一種冷叫做你媽覺得你冷”，不禁覺得好笑，但也沒再推拒。
直到從超市買完東西出來，拐進旁邊那家雪茶，她才知道，陸蔓為什麽要堅持給她帶這麽條顯眼的圍巾。
//
寒假加上正值春節的緣故，店裏顧客不少，祝驚初走進店裏，自覺排到了隊伍最末端。
她恰好也有些渴，給小表妹買了杯招牌果茶，自己要了另一種口味。
“您好，總共六十四元，請問是現金還是線上支付？”
“微信付就好，招牌那杯打包，另一杯現在喝。”祝驚初去摸手機。
可她還沒來得及解鎖，一只冷白的手從她身後伸過去，拿著手機對著二維碼一掃，“嘀”的一聲，指紋一按，對店員說：“付好了。”
是道陌生的男聲，一系列動作快得祝驚初瞠目結舌，完全沒有反t應過來。
見她楞在原地，店員禮貌地笑著提醒：“請您到休息稍作等候。”
祝驚初這才回過神，往旁邊挪了挪好讓後邊的人點單的同時，震驚地看向剛才那只手的主人。
寸頭，濃眉大眼，很根正苗紅的一張臉，但也很陌生。
短時間內，她只想到一種解釋，指了指後面的隊伍，楞楞開口：“你想喝的話，得排隊，這兩杯——”是我點的。
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的男人倏地笑了，露出一口大白牙，順溜地接過話：“是我請你的。”
祝驚初大腦徹底宕機，看著眼前宛若散財童子的男人，雖說兩杯奶茶不算太貴，但誰會莫名其妙請一個陌生人啊？
何況從小就被教育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，她想來想去，幹脆這兩杯給他，自己重新再買就是了。
誰曾想，下一秒，男人向她伸出手：“你好，祝驚初同學，我是常宇。”
……誰？
這個名字略顯耳熟，祝驚初回憶一番，終於想起前不久的新加的微信好友。
相親對象毫無防備地出現在面前，她有些不知所措，艱難地扯了扯嘴角：“這麽巧嗎，你……怎麽認出我的？”
雖說陸蔓很可能給過她的照片，但兩人素未謀面，僅憑一張照片就能認出她的話，這人也太厲害了。
常宇一臉坦率與無辜：“陸阿姨沒跟你說嗎？她說你戴大紅色圍巾，約我在這家奶茶店見。”
“路上有些堵車，我來晚了，抱歉啊。”他說著撓了撓頭，活生生一副稚氣未脫的大男孩模樣。
陸蔓說他一雙聖手救人無數，成績斐然，祝驚初一直刻板地以為對方要麽禿頭要麽地中海，現在看來，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。
她張了張嘴，剛想說什麽，店員的聲音適時響起：“祝女士，您的兩杯果茶好了，請到這邊取餐。”
祝驚初走到櫃臺前，道過謝後拿起兩杯果茶。
這麽說來，除了買蒸魚豉油和老抽是真的，什麽小表妹喜歡喝，什麽戴圍巾保暖，都是陸蔓騙她到這兒赴約的托辭。
還知道挑奶茶店，祝驚初環顧一周，店裏確實有不少成雙成對的小情侶。
她嘆了口氣，把打包那份遞給常宇：“你喝吧。”
常宇見她這副毫不知情的模樣，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：“看來祝同學確實是蒙在鼓裏，被騙了？”
祝驚初點點頭，一臉嚴肅：“沒錯，是詐騙。”
難怪都說進了傳銷組織，第一批被騙的就是身邊人，這簡直防不勝防。
常宇“噗”地笑出聲，接過那杯果茶：“那介不介意給我個機會，請祝同學吃頓午飯，順道安撫一下你受傷的心？”
祝驚初想了想：“那就在附近隨便吃點兒吧。”
但她沒打算讓常宇請客，既然他付了果茶錢，她請他吃頓飯也算兩清了，順便把話說清楚。
//
他們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寧市近年新開發的商圈，吃喝玩樂一應俱全，很快兩人就敲定了一家餐廳。
等上菜的間隙，祝驚初思忖著開口：“常醫生，不知道你是不是被家裏逼著來相親的，如果是的話……”
“不是，”沒想到，常宇利落地打斷她，直視著她的眼睛笑盈盈的，“祝同學，你太小瞧我了，我這人沒太大本事，但自己不想做的事，就沒人能逼我。”
祝驚初抿了抿唇。
雖然很佩服你的隨性灑脫，但“不是”是幾個意思啊，你還真想相這個親呢？！
許是看出她在奇怪什麽，常宇笑笑，自顧自道：“其實我比你大三歲，說起來，還算是你的學長。”
大二那年，他回附中為自己所在的大學做宣講，一眼就被榮譽墻上的某張照片吸引了視線，小姑娘笑得明媚而肆意，像春日裏高高掛起的和煦暖陽。
他目光往下，看到“祝驚初”三個字，陪同他一起的恰好是他曾經的，也是彼時祝驚初現任的班主任——老吳。
註意到他的視線，老吳無奈又頭疼地擺擺手：“嗨，這還是你學妹呢，腦子很聰明，就是古靈精怪的，不讓人省心。”
常宇心想，一個小姑娘，能有多不省心？
然後就在操場看到了她站出來和別班的女生對峙，將一個陰郁少年護在她身後，宛如老母雞護崽般怒發沖冠的模樣。
後來，她被叫到辦公室挨訓時，他也在，少女佯裝乖巧地低著頭，認錯態度良好，沒註意到坐在一角的他，但他卻留意到了她眼底大喇喇的“不服氣”三個字。
果然古靈精怪，不太省心。他想。
這次李阿姨通過他母親給他介紹對象，他原本一如既往地打算推掉，卻在看到記憶深處那個名字和臉龐時一楞，然後應了下來。
就是加上微信後才發現，小姑娘似乎還挺冷淡。
“都是在江城工作的寧市人，你還是學妹，你說這是不是緣分？”常宇笑笑地看著她。
“是挺巧的，”祝驚初喝完最後一口果茶，想了想，說：“但我現階段沒有談戀愛的打算，常醫生條件這麽好，我就不耽擱你了。”
“這就開始發好人卡了？”常宇淡笑：“我們這個專業讀書時沒時間談感情，你是目前唯一一個讓我想試試的，我不逼你，不過，給我個做朋友的機會，怎麽樣？”
話已至此，祝驚初也不好再說什麽，故意曲解他話裏的意思：“那就做朋友。”
……
晚上都要和家人團年的緣故，吃過飯，常宇就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，直接送她回了家。
“謝謝常醫生。”路口處，祝驚初下了車，揮手和他說再見。
誰知常宇把車停到路邊，也跟著下了車，接過她手裏的東西：“我幫你提回去吧？”
“不用不用，”祝驚初連連擺手，“就這點兒東西，我自己可以，你快回家吧。”
說完生怕他糾纏一般，扭頭就走。
常宇好笑地看著那道逃難似的背影，兀自搖了搖頭。
還挺好玩兒。
祝驚初悶頭走了幾步，聽到身後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，才松了口氣。
前方幾米遠就是江家的房子了，她放慢腳步，習慣性轉頭看一眼，卻不防擡眼的一瞬，對上一雙似海深的黑眸。
江渙一身黑色大衣，手裏還格格不入地拎著一袋垃圾，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。
“睡完就跑，”他目光沈沈地看著她，語帶嘲諷：“是因為寧市還藏了一個？”
祝驚初原本還處於驚詫之中，聽到他這話不禁皺眉:“莫名其妙。”
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發生了什麽，而她活像個渣女——但他們明明只是很單純地，字面意義上的，睡了一覺。
江渙靜靜地凝望著她，半晌點了點頭:“我是莫名其妙。”
“不然也不會發了瘋一樣，追到這裏來逮人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